凛冽的寒风带着几朵飘落的雪花，在我的面前刮过。
在我的身后，是一片有着枝叶的树林，然而出了树林以后就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即便这是在雪山山脉的边缘，也是及其不正常的，而能解释这一切的，也只有那在我原来的世界所不存在的妖与灵。
生存在冰雪世界，并且有能力改变天气的妖怪，只有一个——雪女。
这次我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雪女的伴生之物——冰魄。
话虽如此，我还没有那么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够不付出一点的代价就得到雪女的馈赠，即便冰魄对雪女来说并不重要。
“咳咳……小伙子！你这是要去这雪天里寻找传说中的雪莲吗？”
当我还在踌躇不前时，身边却传来了一位老奶奶的声音。
这让我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之前，我可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啊！
“啊……并不是，只是为了找到那传说中的冰魄，顺便一览雪女的芳容。”
我很快定下心来，细细感知以后才发现这位老奶奶并不是人类，而是人死后化作的地缚灵。
“这样啊，那小伙子你进去以后能不能帮我把老伴儿和我的儿子叫回来啊。我的老伴儿和儿子为了找到能给儿媳续命的雪莲已经进去那片雪地很久了。邻居的老牛告诉我，儿媳已经走了，我也帮着办了儿媳的白事。可老伴儿和儿子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想要进去，却被村里的人拦着。现在我已经很老了，也走不动了。小伙子，你能帮我把老伴儿和儿子叫回来吗？告诉他两儿不用再找雪莲了，快来陪我这老婆子。小伙子，算老婆子我求求你了。帮帮忙吧。”
老奶奶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留着眼泪想要跪下来。
“别，您别急。我如果进去遇到了，绝对会帮您把您的老伴和儿子叫回来了的。别急。”
我赶紧上前把老奶奶托住。
啊……下跪什么的还是省省吧，就算是地缚灵也够让人讨厌的。
“那年轻人，那老婆子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了。”
老婆婆用衣袖抹着眼泪，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嗯……好！”
我没有多想，转过身就踏进了那片雪地，不说我本来就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就算是为了那哭着求人的老婆婆，也必须要去找一找。
啊……这种无聊的同情心，什么时候才能不见呢！
也就在我两只脚都踏进了雪地的时候，身后的树林还有老婆婆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雪白，就连雪地上的雪都没过了我的脚背。
我没有在意环境的变化，因为我知道，我现在已经彻底踏进了属于雪女的领域。
接下去，不是我在这片雪地之中冻死或者力竭而亡，就是我找到雪女，让雪女主动将我送出来。
好在，这里虽然是属于雪女的领域，空气中的灵力也却与外界没有多少的差别，要说明显的不同，那就是灵力的温度要比原本的低上一点。
这代表着，我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一个不小心超过了一个界限，我就会被冻死在这里。
于是乎，我现在是该前进呢……还是先找老婆婆的儿子和老伴儿呢……
我站在原地纠结着，从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落下来的雪花落在我身上的各个部位。
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那冰凉的触感也一直在刺激着我的神经。
虽然雪花们也并不好受，很快就被我的体温融化就是了。
我暗叹自己的草率，没有带上能够御寒的衣物，而是就这么穿着原来的衣袍进了这个领域之中。
我现在的衣服还是一件宽松的和服，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所穿剩下来的。
这样的衣袍并不能增长我在这片领域活动的时间。
如果我没有遇到老婆婆，没有答应她的请求。我想我这样的衣物也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找到冰魄和雪女。
不过……哪来那么多如果呢。
我捂着脸呵呵一笑，算是自嘲一番。
到头来，还是同情心泛滥了吗……
这样可是活不长的啊！
我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着一边右侧的方向走去。
也罢，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可不会那轻易地倒下。
我暗自握紧拳头，微长的指甲陷进肉里，算是让自己明白现在的处境。
现在，我也不是一个人了啊！她们还在等着我回去啊！
白茫茫的世界看不到尽头，雪地上也没有树木，更没有动物。
地面的一切都被雪白的存在覆盖，就连天空也被从天而降的雪点缀着。
天色是昏暗的，那些落下的雪花却闪着透人心田的白。
即便天空昏暗，也无法让我忘记这个世界的单调。
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我的神经已经绷得紧紧的，这里已经是雪女的领域，虽然知道雪女的性情淡薄，但也无法保证她不会做出一些伤人的举动。
话虽如此，这个世界的单调之感也让我渐渐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不管我走多久，天色永远是那种昏暗的模样，雪花也以一个不变的速度落下。
仿佛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变化一般。
不……还是会变的，那就是我啊！
我抬手拍下在我头顶不知道已经堆积了多少的雪，听着雪堆落在地上的沉闷声响，我倒没有因为头顶有那么多的积雪而感到惊讶，反而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是我在这个单调的世界所能听到的不同的色彩。
“呼……”
我呼出一口气，带出了一阵白雾，转过头看去，身后那我留在地上的脚印已经慢慢的被雪花覆盖。
就连我留下的最后一点足迹也会被抹去吗？
我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却在不经意间拽下了附在我发丝上的冰棱。
话虽如此，我也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我的面前我才知道，这是冰棱。
因为我已经感觉不到温度，就连手上的触觉也变得极其的微弱。
我看着冻得发青了的手掌，那躺在我手心的冰棱正在渐渐化为流水落在雪白的地上，让雪白的地面出现几点黑色。
啊……果然还是跑起来的好，这样速度快，说不定还能取暖。
稍微用上一点灵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我这么想着，然后默默调动身体里那股庞大的灵力，在这片雪地上飞奔了起来。
“嘶！”
在我的身体刚刚优回暖的时候，一股剧痛就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虽然很快就被强大的自愈能力给修复了，但是身上的衣物却渗出了鲜血。
啊……这种痛楚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吗？
与其在这里像一只败犬一样哀嚎，还不如赶紧给我完成任务出去啊！
我转动着刺痛着的脖子，视线不断在周围寻找着，但是，在外围一圈转下来了，也没有找到任何人类的尸骨。
也是，就算老婆婆的老伴儿还有儿子的身体再怎么孱弱，也不至于在外围就倒下。
他们和我一样，还有家人等着他们回去啊！
我没有迟疑，向着雪山山脉的跟深处找去。
不过，我在奔跑的时候也在寻思着，如果是我，我会走哪条路。
或者说，距离雪莲最近的那条路。
联想到雪莲一般生长的地方，我一下子就沉默了。
话说，不会还真的有人去了悬崖下面，想要攀登悬崖吧。
拜托……这里可不是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啊……徒手登崖什么的，你们是普通人吧。
我忍不住向着远处的陡崖看去。
陡崖的顶部被雪白盖住，偶尔闪着幽兰的光芒，陡崖下方除了几处生长在峭壁上枯树被雪花压住，就只剩下棕黄色的山石向着外界显示着它的峥嵘与岁月。
啊……拜托，千万不要犯傻啊！
虽然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傻的去那儿，但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着那边的陡崖跑去。
毕竟比起毫无目的的寻找，有方向的目标，显然更加让人接受，不是吗？
然而，不论我跑多长时间，陡崖和我的距离看上去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脚下，依旧是雪白的地面，身后，依旧是那快要看不见的脚印。
我迷茫一瞬，然后拍了拍我快要僵硬的脑子。
“你有那么多的知识，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好好用用呢。”
声音有些嘶哑，这是自然的，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我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盘坐在了地上。
地上很冰，甚至给我带了刺痛感。
不过……痛楚什么的，是应该早就习惯的东西啊。
我看着红肿着的手掌，一咬牙，将食指的指尖递到了尖锐的犬牙之下。
皮肉的破裂声响起，鲜血，随之涌出。
忍着痛楚，我将食指的指尖按在地上，开始画起能够破除幻术的图案。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画出能够破解领域的图案，完全是因为我担心，雪女一害怕就带着冰魄逃走，到时候真是想要后悔都晚了。
画完图案后，金黄色的灵力从我食指的伤口出涌出，注入图案之中。
然而，直到图案上的灵力耗尽，我还是没有感觉到幻术被破后的那种玻璃破碎声。
这让我的心缓缓提了上来。
这个图案已经是我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强力的破幻之阵了，我输入的灵力也完全足够，甚至还有些溢出到了空气中。
如果这都没有变化……那么，这就不是幻术，这已经算是领域的一部分了。
我站起来抹了一把在我脸上渗出的冷汗，但脸上的汗水却连着我的脸皮一同被我抹了下来。
我看着手上血淋淋的面皮，想要笑，却已经笑不出来。
牙齿，有点凉。
我知道，刚刚我的动作把雪女吓到了。
这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只能是按着雪女的想法，继续走下去了。
啊……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答应老婆婆的请求，就不能看着薇自生自灭吗！
我将手中的面皮握在手心里，没有去看从面皮当中挤出的鲜血落在地上凝结成冰，而是硬着头皮向着陡崖的方向跑去。
随着我体温的上升，我能明显感觉得到面部肌肉的蠕动。
我知道，脸皮在重新生长，但是这样极其耗费体力与灵力。
而现在，虽然我能感觉得到我和陡崖之间的距离变短了，但是却并不明显。
这说明，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跑，这样的话……根本就撑不住啊！
真是想不到啊……到达这个世界以后吃的第一口肉，居然是自己的脸皮！
我想要苦笑，但却只能扯动还在再生的肌肉，很痛。
没有停下脚步，冰雪被挤压的声音依旧在我耳边回荡。
我颤抖着抬起了握着脸皮的手，将脸皮放在牙齿边，张开嘴，一口咬下。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眼球有些酸涩了。
两道热流从眼框中涌出，又很快在我还在再生的脸皮上凝结成冰。
又冷，又痛。
血腥味儿在脸皮进入我的嘴中后一直刺激着我的大脑，我从地上掏起雪，塞进了嘴里。
还没来的及松上一口气，口腔就被冰凉的雪给冻裂了。
这下，血腥味儿在我嘴中弥漫的时间反而被增长了。
雪融化为水，有的流进了我的胃里，有的从我的牙缝中流出，在我的下巴上成冰。
这让我觉得更冷了。
但，还是不能停下。
我拭去下巴上的冰疙瘩，一边嚼着我的脸皮一边向着远处的陡崖跑去。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天色居然完全陷入了黑暗，如果不是我能感觉到雪花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如果不是我能感知到外界的情况，我想我就要在这片领域里死去了。
就算如此，现在的我，也渐渐萌发出了就这么一死了之的想法。
真是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啊！
明明已经有了不错的人在等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有一点担当呢！
虽然大名的经历是假的，但记忆却一直刻在我的脑子里啊！
就这么停下，怎么可以呢！
即便我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即便我手臂已经冻得发青，即便我的脑子没有余力去思考，我的目也应该是没有变化的！
我眨着有些发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黑暗，继续跑着，想要把身前的黑暗冲散。
或许是偶然，或许是必然，无边的黑暗，终于迎来了尽头。
一团火焰，正在地上燃烧着将周边的黑暗与冰雪驱散。
在火焰的一旁，正坐着一个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想，所以直到靠近那团火焰，感受到那火焰散发出的温度，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在那人的身边倒下。
意识，陷入了黑暗。
在这之前，我最后的想法不过——终于能够休息一会儿了。
……
“孩子！孩子！醒醒！孩子！”
恍惚间，我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睁开不是那么干涩的眼睛，我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
只是，在细细感知以后，我才反应过来，他也是一个灵体。
“你醒啦，孩子。”
老人见我苏醒，就在一旁盘腿而坐。
他从怀里掏出一杆旱烟杆，借着火堆的火焰点燃烟草，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团的烟雾。
我直起身子，看到了老人随着烟雾的扩散而渐渐变淡的身体。
再加上老人吐出的烟雾并没有烟草的味道，明白了老人吐出来的烟雾并不是烟草燃烧之后形成的气体，而是他的本源。
“孩子，”
老人将旱烟在地上扣了扣，然后抬起又吸了一口。
本应该在地上留下的烟草残渣却变成了灰色的烟雾。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愣了愣，然后微微躬身。
“您说。”
“老头子我本来和我那儿子一起找那雪莲，但是我老了，走到这里就走不动了。想着，反正是一把老骨头了，没了也就没了。我儿媳要是能够续命，那她和我儿子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所以我骂着，赶着他去找雪莲，他也就哭着去了。我看着他越走越远，也就倒在了地上。但是我没有就这么走了，因为我心里放不下啊，万一他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可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好在，我走了以后，我的身体居然着了起来。也能像传说中的灵魂出窍一样在我身体周围活动了。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还是没有等到我的儿子。正在我实在等不住的时候，孩子你来了。孩子，你能帮我找回我的孩子吗？算老头子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老人越说越激动，身体更是变得忽明忽暗。
“您放心，我绝对会把您还有您的孩子带回去的。您放心。”
我本想告诉他真相，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孩子，那一切就交给你了。老头子我，就先谢谢你啦……”
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个时候放松了下来。
他将旱烟杆再次扣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在旱烟杆扣下的一刻颤抖了以下，然后化为灰色的烟雾，涌入了那团燃烧着的火焰。
火焰停顿片刻，然后化为火红色的光涌向四周。
黑暗被火焰驱散，天空又重新回到灰暗的模样。
原本火焰燃烧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苍白色的头骨。
“咔嚓……”
伴着一声脆响，头骨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纹，然后化为了碎片。
我的心里不由的一抽，默默上前，以碎片为中心，用血画出图案，将其收入临时的储物空间。
这一下，本入不敷出的灵力变得更加尴尬了。
我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给我留下来，让我伤感了。
抬头看着看上去离我不远的陡崖。
我迈开了步子。
现在，我已经能够大概确定，陡崖之上必然就是雪莲，而两位老人的孩子就在这条路上。
至于雪女的踪迹，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人的那团火焰，我和陡崖之间的距离不再如同之前那样，不论我跑多长的时间都还是原来的那种距离，而是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着目的地。
很快，我就来到了陡崖之下，万幸的是，我没有在陡崖下看见年轻人是尸骨。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至少能够排除他从陡崖摔下来死亡的可能，虽然他的生死依旧未定就是了。
不过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那么，接下来就要从这里爬上去了。
我抬头看着有着几百米高的陡崖，心中微沉。
以我现在的体力，想要爬上去，恐怕是有点困难了。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绕过陡崖，依靠比较平缓的地势走上陡崖，但那样一来，我怕是会彻底失去回去的力量。
毕竟火焰虽然驱散了黑暗，但是温度与雪可没有任何的影响。
好在，我在陡崖上找到自上而下的一串白点，这可以让我少费不少的力气。
这也让我坚定了两位老人的孩子就在这陡崖之上并且是从这里爬着登上崖顶的想法。
接下来那爬上陡崖的过程，因为有人为凿出来的落脚点，所以并不算是太困难。
只是让我有些疑惑的是，我的手指居然在向上爬的时候被磨破了皮，而且磨损的程度还在不断的加深，甚至能够看到指尖那森然的白骨。
这让我疑惑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抛之脑后。
先不说现在的我已经冷得失去了知觉，在半空中吹来的道道寒风，也不允许我有任何的松懈。
一旦被吹下去了，那一切可都要重来了。
还好，陡崖并不是特别的高，我也在指骨开始被磨损之前，到达了陡崖的顶部。
然而，当我强撑起身子，想要向前进的时候。
我的视线里出现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我面的存在，那是一块冰，一块封着一个人的冰。
那里面的人，正是我。
我的内心，有那一瞬的动摇，但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在这片领域里，未知的事物本来就不少，仅仅因为这个就乱了心神什么的，那我这几年可真是白活了。
我扭过头去，将目光放到了那冰块前方的雪莲。
很神奇的是，明明崖顶刮着风雪，但雪莲之上却并没有雪花堆积的痕迹，就连那块巨大的冰上也没有一丝的积雪。
我注意到，一些雪花在落到雪莲和冰块之前，就被莫名的力量给蒸发了，想来这也是雪莲的周围没有一丝的积雪的原因。
虽说雪莲也是珍贵的材料，但是现在的目标，还是两位老人的儿子啊。
我双手掐着熟悉又陌生的印，缓缓念出咒语。
体内的灵力涌向双眼，冰块的真实面貌很快就出现在了我的眼中。
冰块中确实有人，但那个人却不再是我。
而是一具穿着破烂衣物的骷髅。
骷髅的手中，是一朵凋零了的雪莲。
那已经枯萎的雪莲中心，一点湛蓝正在不断地闪烁。
这下，应该是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老人的孩子和冰魄居然是在一起的吗。
我低头看了看手掌，已经磨损了的手指变为了原来的模样。
没错，就是变。
从一开始是，手指的磨损就是不存在的！
倒不如说，这个领域所发生的的一切，都可以说是半真半假。
“如果你是为了看我狼狈的模样，那你可真是恶趣味啊！雪女！”
我装作一副愤怒的模样，浑身的灵力涌动，一道道泛着蓝光的纹路在我身上浮现。
昏暗的天空不见，肆虐的风雪不见，巨大的冰块不见。
只留下一具衣物破烂的骷髅，还有两朵雪莲。
一朵雪莲被骷髅捏在掌心，已经凋零。
一朵雪莲扎在土地上，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让周围的雪无法靠近。
“大人！请息怒。”
就在这时，终于有声音回应我了。
这让我不至于太过尴尬，不过那浑厚的嗓音却与我预料的有些差别。
雪女不应该是女性吗……为什么会变成男的，难道……
我忍住打寒颤的冲动，默默的将体内接近沸腾的灵力平定下去。
声音的主人也在这个时候慢慢显出了身形。
确实是男性不错，但并不是我所想的雪女，而是两位老人一直在心心念念的孩子。
他和那具骷髅一样，穿着破烂的衣物，只是那双手却是森然白骨。
人死后的灵魂，会呈现出他身前健康的模样，而这男性的手变成这样，很明显是有东西在他生前或者死后吞噬了他的部分本源。
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在雪女的领域之中，引导亡魂进入阴界的鬼使无法进入，导致这男性的灵魂渐渐消散。
无论哪一种原因，男性下一世都无法转世为人了。
因为死后灵魂上的缺陷，需要经历一世，依靠阳间的肉体来温养，除非有什么天材地宝修复了他的灵魂。
“你的母亲还在等你回去，跟我走。另外，你手里的冰魄，希望能够当做我把你送回去的报酬。”
我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会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只是上前想要把那具骷髅和冰魄收到那临时的储物空间。
“大人，您等等！”
男性见到我在地上画起了图案，一下子就急了。
那已经变成白骨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一阵直透灵魂的冷意让我的身体一僵。
啊……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可真就回不去了，你就不能给我安分点吗！
我甩开他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知不知道再这样磨蹭下去，我就走不出去了！”
“不是……大人，其实……”
男性的灵魂抓着我的手，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人，还是由妾身来说吧。”
就在这个是时候，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那朵枯萎的雪莲传来。
周围的温度也随之上升。
当温度停留在了一个较为适宜的程度。
那朵枯萎的雪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雪白色和服的妇人。
我并没有因为妇人的现身而将手中的灵魂放下，而是绷紧了身子。
眼前的妇人并不是人类，而是这片领域的主人，雪女。
雪女那双雪白色的眸子盯着我，或者说是我手中的灵魂，然后消失不见。
我只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我的手掌，然后我手中的灵魂就消失不见。
再一次见到，他已经和雪女站在了一块儿。
“大人……请原谅妾身的无礼，”雪女整了整男性灵魂的衣领，然后对我微微躬身，“接下来就请让妾身为您一一道来……”
原来，雪女在幼时因为顽皮和叛逆，私自离开了雪原。
她经历了种种，最终和人类男性，也就是现在的男性灵魂相恋了。
可是，她离开雪原时并没有带上伴生的冰魄，这让她的身体日渐虚弱，最终卧床不起。
早已明白无主妖怪在人类心中的地位的雪女并没有将自己是妖怪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爱人与其父母，只是默默忍受着虚弱感，等待着消亡。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事自私的。
可她真的不想要看到自己的丈夫一家因为自己是妖怪，而遭受到同类的排斥。
雪女自认为对爱人的保护，最终却带给了爱人还有其家人的无限煎熬。
恰巧，在雪女即将消逝的时候，她怀孕了。
这一下子，本就已经备受煎熬的丈夫终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好在，那时恰巧有一位女性的占星师（阴阳师的一种）路过，占星师为快要崩溃了的丈夫指了明路，并暂时稳定了雪女的身体，让她能够有足够的力量将孩子诞下。
丈夫和年迈的父亲不顾雪女的阻拦，进了雪原，寻找那占星师口中的雪莲。
老母亲则拖着不便的身躯照料着卧床不起的雪女，直到最后倒在刚刚分娩的雪女面前。
老母亲的身体被村里人埋进土里，灵魂却因为心中的执念成了一片区域的地缚灵，她拒绝了鬼使的接引。
以灵魂消散无**回的代价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看到自己家人团聚。
雪女因为诞下女儿，身体状况雪上加霜，不久就因为没有等到冰魄而身死。
可她的灵魂，却并没有消散。
与老母亲或者说老婆婆不一样的是，她作为妖怪，身体死后，灵魂将回归最初的诞生之地。
雪女在回归之前，用为数不多的力量带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回到陡崖。
看到的，却是已经化为了地缚灵的丈夫和父亲。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引导雪原化为试炼之地，并为还年幼的孩子提供了一个成长的环境。
最后，用尽了力量的她靠着雪原的力量和丈夫一边看着孩子在睡梦中渐渐成长，一边盼望着有足够能力保护和抚养自己孩子的人的出现。
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不知道用雪原埋葬了多少人，不知道将求死之心掐灭了多少次。
在这一刻，他们终于等到了他们期盼的人。
我并不知道，他们选人的方式正不正确，但是我知道，他们的不易。
话虽如此，这孩子还是要我带啊。
我看着牵着手一起消散在这个世界上的两人，内心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明明就是来找人的。为什么还会吃上这一口又一口的狗粮呢。
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奶爸啊！
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把孩子交给我了。
我低头看了看抓着我的衣角的白发蓝瞳的小女孩，叹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女孩很难看，相反，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我想了想要养的孩子，这都已经有两个了。
算了，反正少一个也是养，多一个也是养，也不差她这一个吧。
现在重要的还是把他的尸骨收起来，送到那老奶奶的身边。
至于冰魄，我瞥了眼小女孩手中紧紧握着的挂在脖子上的两枚勾玉状雪白冰魄，到时候再说吧。
我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让她松开了抓着我衣角的手。
走上前，在那具尸骨周围画起了图案。
尸骨周围的雪莲已经消失，化为了冰魄被小女孩紧紧握在手中。
那两枚冰魄，一枚是刚刚那名雪女的，现在已经变成了无主之物，另一枚是现在这名小女孩的，她是雪女和那男性的后代。
或许是人类的血脉太弱了吧，小女孩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特性，父亲的血脉，也只能堪堪改变她的瞳色。
“上来。”
我舔了舔还在流血的拇指伤口，然后蹲下，示意小女孩趴到我的身后。
或许是我和她相识的时间还不长，又或许是父母刚刚离开她。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趴到我的背上。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等我手指上的鲜血停止流淌。
走到陡崖边，催动灵力在双腿处印出纹路，我纵身跃下。
抓在我肩膀处的两只小手紧了紧，但她的主人却并没有出声。
“彭……”
地上的积雪被震起。
我改变身上的纹路，向着走进来的方向跑去。
那里，有着还在等待着家人的地缚灵。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但却开始有丝丝的阳光透过。地上的积雪渐渐消融，唯有陡崖之上依旧寒风凛冽。
在那里，两朵雪莲的花苞在缓缓露出生命的色彩。
……
“就是这样，老婆婆，节哀。”
我低下头，不想去看老人的表情。
“没关系，小伙子。老婆子我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了，只是我自己不想承认罢了。现在我的这幅模样，也很难养活我这孙女。她可就要麻烦你了，至于我老伴儿和我儿子，还请你帮忙将他们埋在我的墓边吧。”
老人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掩面哭泣。反而很用很平静的语气安慰着我。
这让我抬起了头，也让我看到了她那渐渐淡去的灵体。
老人伸出手臂，指着一个方向，然后在微笑中消散不见。
“奶……奶……”
一直藏在我身后的小女孩在这个时候终于探出头来，发出微弱的声音。
“哎—”
朝阳渐起的天空，老人的声音响起，又随着枯树枝干的晃动而消散。
说心里没有感觉，那是在骗人的。
不过，记住逝者，带着逝者的思念活下去，不正是生者的义务吗。
我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拭去她眼角的冰晶。
……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将逝者埋于尘土，我和她走上归途。
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路上的杂草，或者说杂草上的泥土，集中到就连我叫她也没有听到。
这身用妖力作为基础原料编织成的白色和服怎么会被泥土沾染弄脏啊。
不过也是，这是母亲送她的最后的礼物啊。
我有些羡慕，她的模样。
“好了，小鬼，我背你！”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让她骑到我的脖子上，只是我现在的身高不过堪堪一米六，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骑到我的脖子上，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叔……叔……小……小雪……”
或许是走路走累了吧，小女孩在趴在我背上后就睡着了。
这让我不得不放慢脚步。
不过……叔叔什么的，我现在还没有这么老吧。
算了，与其纠结这些东西，还不如想想以后到底怎么活下去吧。
这个世界的人类并不占支配地位，在世间横行的魑魅魍魉压缩着人类的生存空间。
从这种偏僻的地方都会建有神社就可以知道，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对魑魅魍魉的畏惧。
这也让一个职业变得非常受到人类的欢迎——阴阳师。
或许将秋生雅明赠与的部分财务用来购买房产，然后做除灵生意，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为了除灵，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不然就不是除灵而是被灵除了。
回想起那从穿越至今的种种无力感，依旧让我的心不自觉的动摇。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小家伙蹭了蹭我的后背，唤了声“叔叔”后又安然入眠。
我不禁哑然。
“哗啦……”
溪水淌过青石的清脆声响，不知为何流进了我的耳。
晚秋残留的虫鸣，透过尚还有着绿意的枝叶，在这片天地回荡，久久不息。
我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周围还有着这么多的风景。
可惜，好景不长，本来似乎还占据着上风的阳光，再一次被乌云遮掩。
雷鸣自天边传来。
豆大的雨点自天空落下，打在枝叶上。
声响和雨点被我隔绝在外，这样可以让背上的小家伙能够睡个好觉。
只是体内的灵力已经下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以下了。
我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不待我感慨灵力的便利，一个冒雨奔来的身影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来者是位衣着尚好的青年男性，只是因为雨水和泥土的“眷顾”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青年男性见到我和我背后的小家伙的模样，有些惊讶。
他犹豫片刻，还是停下了本就有些不稳的步伐。
“孩子，你的父母呢。”
青年双手撑着膝盖，将眼睛和我持平。
“都走了。另外，你还是不要继续往前走的好。下雨发大水了，前边的桥已经被冲走了。”
回想起刚刚瞥见的站在一座小神社前的女子，我大概也明白这青年男性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帮他过了那座桥，他和她的恋情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我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对我有益处的东西。
这种双方都亏的做法，我才不想去做。
不过，这青年刚刚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意动了。
在听到我说“都走了”时的怜悯，还有“冲走了”后的无神。
这些，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好人，在这个并不和平的时代，倒也算得上是珍贵了。
“缘结神大人，难道我们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
摊在地上的男人抬头望天，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眼睛。
缘结神？
我有点疑惑，不过并不是疑惑她是谁，而是疑惑，为什么在提到她的时候我体内会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缘结神是神不错，但是并不是那些神通广大的存在，而是最近一段时间被边缘化的神灵。
虽然在很久以前曾经信徒遍地，但是在牵扯进一些事情以后，就被天界的神明边缘化了。
现在甚至就连信徒，都寥寥无几。
至于是些什么事情，我掌握的知识里面，并没有提及。
“如果你想要去对面的话，我可以帮你。”
用灵力悄悄堵住小女孩的耳朵，我对着魂不守舍的青年男性说道。
不过，青年却没有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也是，一个小鬼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其中的可信度不管怎么样，都不高。
明明看见我能够把雨点挡在外面了，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能帮他过河呢。
我想要抚住额头，可想到还背着人，也就作罢。
刚想要用灵力将他托起来，青年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手脚并用地向着那座桥的方向冲去。
我没有呼喊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当走过已经开始积水的小道，被树枝和杂草占据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青年，正瘫倒在那座已经被冲垮的小桥前。
搞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别人说话啊。
算了，就当是我善心突然泛滥，帮你这一把就是了。
我将部分灵力离体，将他托举到对岸，然后转身就走。
这种家伙，能少碰到就少碰到吧。
浪费啊。
我可真是个傻子。
一个陌生人罢了，还要浪费力气去帮他。
真是没事找事。
可是，为什么，感觉脚步轻了许多。
只是认为这是做了好事的自我满足的我并不知道，在我将青年送到对岸后，他和她在神社前所说所为。
“缘结神大人，多谢您的帮助。”
她和他双手合十对着小神社中那已经看不清面容的神像闭目参拜。
那从他们身上涌出的看不见的信仰之力，以神像作为中转，分成两条。
一条去往天空，一条则进入了我的体内。
这一切，我并不知情。
因为神力，正被还有不少的灵力所封印。
回家的路因为阴雨天气，并没有多少能够让人心情舒畅的景色。
树下嘈杂的蛙声将我的心情扰的有些烦躁。
时间已是黄昏时刻，本就灰蒙蒙的天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
虽然对我来说，黑夜和白天并没有多少区别，我都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但是，可以的话，还是想要快点回家啊。
“喂！你是哪里来的小妖怪！知不知道这里在晚上是我的地盘！”
一道语调像是不良的女声传到我的耳朵，这让有些厌倦雨声和蛙鸣的我感到了片刻的舒适。
如果她的语调能够平稳些的话，应该还是比较悦耳的吧。
我这样想着，并未停歇的步伐，将我领到了扎着四束后马尾的女生身后。
她手持着狼牙棒，浑身的妖力展开，将矛头直刺其身前的小女孩。
我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妖怪的世界，奉行的一向来都是弱肉强食。
就连人类的世界，有时候也避免不了这样的法则。
“给本大爷消停会儿！你这个粗鲁的家伙！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淋雨吗？！”
一只被一团乌云托着像是一只灯笼模样的妖怪挥动他那短小的手臂。
那团乌云闪烁着道道雷光，似乎在压抑着不满。
“嘁，还不是因为她胆子太小，连霸占了她家的强盗都不敢去赶跑。”
名叫觉的妖怪偏过了脑袋，浑身的妖力也收敛了回去，算是没有了追究的意思。
“不过……你这个人类这么晚了闯入我的地盘，是想要干什么？”
觉转过身，将狼牙棒直直地指向我。
“没事，本来只是路过，不过现在，我想要道个歉。”
我为了尽力避免麻烦，向着觉微微躬身。
结果，她反而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我可不记得你有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有也不用特意跟我道歉，我可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听到觉嘴里这么念叨着，我本来尽可能做出的算是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不是，你不记得就不要给我说话啊，走一边去啊！
我尽可能的弓着身子，在让背后的小家伙保持舒适的睡姿的同时降低存在感。
越过觉，走到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的小女孩。
空气一阵沉默，觉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抄起狼牙棒就打算把我捶一顿，好在名为赤舌的妖怪挡在了她的前面，还不停地劝说她，这才让她放弃了捶我的打算。
“抱歉，我们强占了你的房子。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如果可以的话，能和我回去吗？我们会请你吃一顿饭，算是赔礼。”
我低下头，看着这位已经没有盈余的妖力将雨点隔绝在外的妖怪。
她那老旧的红色和服已经湿透，成黑色。
裸露在外的小胳膊因为雨水而有些发胀。
一双眼睛不安地看着我，有时因为雨水打在眼睛，而忍不住眨眼。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走到近处，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我才真正确定，这个人类小女孩模样的小妖怪就是我们入住的房子的主人。
因为我们算是强占了她的家，她因为害怕，不敢靠近村落，最后落得了在这雨天成为落汤鸡的下场。
这样说来，她变成这幅模样，完全都要怪我们了。
而且，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小妖怪就是传说中的座敷童子。
如果她成为座敷童子是满足了那个条件的话，那她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了。
把一个善良的孩子逼成这样，我可真是够不堪的。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好好补偿她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
我分出灵力，在她的头顶形成了一个足够将雨水阻挡在外的屏障。
至于为什么不让灵力包裹她全身，拜托，她是妖，而且妖力还异常的微弱。
用灵力将她全身包裹住，怕是要把她原地蒸发。
“果然，是阴阳师吗……”
小女孩没有站起来，反而抱紧了自己的双腿，用力缩了缩身子。
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喂！这可是我的地盘，可不要对她做什么！”
觉看到这里，立马上前，将狼牙棒靠向了我的脑袋。
只是还没有贴到我的脑袋，就被灵力屏障挡在了外面。
狼牙棒和灵力屏障接触的地方，冒出丝丝白烟。
“不会做什么的，我是让她淋雨的罪魁祸首。所以我想道歉并把房子还给他。”
我心中对于觉的看法微微有些改观，但还是有些无奈于她的粗枝大叶。
“什么啊，怎么不早说。”
放下狼牙棒的觉咂了下嘴，刚想要到别处去，省的自找没趣，那名叫做赤舌的妖怪就在她的耳边嘟囔了起来。
觉本来已经垂在原地的狼牙棒又被她紧握扛在肩上。
她扬起脑袋，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说道。
“作为这片区域最强的妖怪，我有权利也有义务保障在我的地盘生活的小妖怪的安全。所以，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说完，还抬起了空着的左臂，向上微微弯曲，显露着她白皙但并不算结实的肌肉。
“嗯。”
我点了点头，同时有些感谢赤舌无意之间的帮助，如果不是他让觉跟着，恐怕座敷童子也不会那么简单地跟着我走。
对着这个性格不错的妖怪点头致意，然后领着已经站起来的座敷童子向目的地前进。
觉和赤舌紧跟其后。
现在的位置，距离目的地并不算远，只有几分钟的脚程。
不过在这途中，一直在我背后趴着熟睡的雪女（幼）醒了过来。
虽然挣扎着想要下来，但还是被我强制着待在了我的背上。
现在可是下雨的天气，万一一不小心把那对脚丫子弄脏了怎么办。
突然闹起来什么的，还真是放过我吧。
像我这样穿着一双草鞋，就算是浸入了泥水也没事。
虽说，我还是下意识的用灵力将双脚包裹。
“小雪，用你的力量，将身后那位身上都湿透了的姐姐的衣服蒸干吧。”
“叔叔，已经干了。”
并未察觉到小雪身上的妖力有所流动的我，有些疑惑。
“这些事情，作为老大的我会观察不到吗？在采纳了赤舌小弟建议后，我就用我强大的妖力，把她的衣服蒸干了！”
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之中是一种得意，还有莫名的心虚。
“是……是……”
我没有转头，只是敷衍般的应和。
“喂！你想要挨揍吗！”
“没什么好吵的！就这点事。大度点！”
“真是！你是我的老爹吗！”
刚要发作的觉又被和事老般的赤舌拦住，咂嘴之后，便也作罢。
“叔叔……好吵……”
刚刚有了困意想要睡去的雪女（幼）被对话声吵得没有了睡意，又在我的背上开始折腾了起来。
“好好好，我们不吵了，别乱动。小雪乖，马上就要到了。”
我有些无奈，但却不得不出言安慰，如果她再闹的话，我的手可要撑不住了。
当然，并不是说小雪很重，相反作为一个小孩子，她轻的过分。
可一路走来，几乎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动过的手臂，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所幸，就在这个时候，我能感应到待在屋子里端坐着的凛还有在做晚饭地雫。
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她们以后，我便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转过身看向了有些畏惧我的座敷童子。
“喂喂！怎么突然不走了，不会真的有什么埋伏吧！”
觉将狼牙棒对着我，身上的妖力渐渐溢出体外。
就连刚刚一直在充当和事老的赤舌，在这个时候也不淡定了，那团乌云里开始闪烁起了雷蛇。
“原来你叫结女吗。”
我没有去回应觉，只是躬身将视线与结女或者说座敷童子持平。
“嗯……嗯。”
结女的眼睛刚刚和我对视，就飞快地挪开了，如果不是有觉和赤舌的保护，恐怕都想夺路而走了。
她似乎从知道我是阴阳师的时候，就异常的畏惧我。
这，我并不意外。
她应该有过被阴阳师强制锁在一片区域里的经历，这应该也是她妖力如此之弱的原因。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们只是在你家里暂住，很快就会离开的。”
我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因为她需要的并不是怜悯，而是平等。
“嗯……好……谢谢……”
结女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像是自暴自弃似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脸蛋也有些微红。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到达这个世界以后，我的情绪波动的有些大了。
刚刚结女的反应，让我异常尴尬。
拜托，强占你家的可是我们啊，什么时候要轮到你来道谢了啊。
不过……这样的孩子，也很可爱啊。
我刚刚生出想要养她的想法，就被我给掐断了。
现在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要带了，我和凛还有雫一人一个勉强可以，但是再让结女跟着我们，就显得有些不负责任了。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让结女成为我的式神，然后被我收入式神录（背上的蛇状纹身），可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增强不少，就现在她的状态，万一被我牵连，恐怕凶多吉少。
思索半天，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让赤舌多多关照她了。
我刚直起身子，将目光投向赤舌，熟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夫君！”
“玉！”
雫和凛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
她们的视线仿佛透过了我背后的小雪直刺我的背脊，灼热的感觉让我有些不适。
但是这些不适，很快就转化成了心安。
“奈奈子和薇没事吗？”
“夫君不用担心，在夫君离开之后有一位妖怪突然出现并愿意帮助我们一起抚养孩子。现在，正由她在照顾奈奈子和薇。”
“那就好，我们先回去。这大雨天的，怪不方便。”
我没有去问雫口中的妖怪是谁，因为我们之间，早已经可以互相信任。
“好啊！玉！你又从哪里拐了个三小孩过来！”
不过，在雫沉默以后，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凛终于是憋不住了。
伸手就想要来勾住我的脖子。
“这些，我们回去以后慢慢说。松手……先松手……”
我虽然想过要躲开凛的手臂，但看到凛脸上那浅白色的痕迹，也就任她勾住我的脖子。
只是，我的手臂真的快要到极限了。
“喂！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我可是这片区域的老大！还有！你是停下来等人，就早点说啊！”
觉刚刚散发出来的妖力一下子紊乱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满。
不过很快，赤舌，又发挥起了其作为和事老的作用。
觉到最后，也只能砸了下嘴。
“叔叔，我想要下来走一走。”
“夫君，让我来背吧。”
“玉！我觉得这小孩蛮可爱的！让我抱抱！”
在我的双臂轻颤的同一时刻，小雪，雫还有凛在同一时刻说话了。
空气也在话音落下之刻凝固，就连赤舌乌云中的雷光，都停止了闪烁。
“不用，我们回家吧。”
我只觉脸上有些微烫，但还是装作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自顾自地向着目的地走去。
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走在后边的觉似乎发出了笑声。
可那笑声在发出的短暂一瞬，其主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停止了。
我也没去细细纠结其中的原因，因为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背着小雪回去。
……（雪女前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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